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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切片與洋蔥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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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切片與洋蔥屑

眼前的幻境消失,林徽再一次回到了原點,那間密閉的梵高風格畫室。

林徽仔細看了看,畫室裏的風格互補色系很明顯,只是世界已經不是畫了,而是不斷旋轉融合的一個立體球,不同的畫作繽紛的呈現在眼前,畫卷之間縫隙很輕,一轉一合,頭暈目眩的在眼前波折婉轉,但是林徽卻無瑕顧及。

她關註的是畫作的電子性,薄薄的切片,背後閃爍的不明光芒,都昭示著這裏的詭異,而畫作也並非都是梵高風格的,也有一些其他的風格。

他的色彩代表了自然最純粹最與心靈相契合,同時筆觸生猛不拘一格,造型稚拙卻又那麽詩情畫意。

有一剎那林徽感受到了精神的自由,緩慢旋轉的星軌,而再看球形外端,褶皺而波動著的卻是行星軌跡圖色系。

鋪天蓋地的壓抑感,如同狂熱一樣的冷感,還有一種無盡的孤獨感。

林徽懶得去覆述畫作的內容,這些她也曾經在末世之前的非專業美術課上學過,只是那時候老師的講解偏向官方,畫作很多,也並非只有他的畫,但是這樣一個覆雜的球體空間裏,林徽只看向他的畫。

明媚而憂傷,艷麗卻孤獨,林徽並不想讀懂畫作裏的壓抑和灰暗,幾百年前的林徽也未必能讀懂,但幾百年後的林徽卻是經歷了許多光景,看透了許多浮華人生。

林徽只頓了一刻便快速走向了圈外,她害怕這裏是什麽心魔魔障,她也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麽無堅不催的人,所以最好的方法還是趕緊離開這裏。

雖然是曾經見過的內容,但是不管是電子球體空間也好,空間裏浮動著的信息感也好,都是平常的人生裏看不見的,那些碎片緩慢的組合和重覆著,到了後來變成了機械電子鍵盤的圍圈。

一層一層疊加滾動,林徽細數,竟然有幾百層,像是洋蔥內表皮一樣的繁覆精巧,波譎雲詭。

林徽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不是嘲諷那些波動著的薄片,也不是嘲諷可能出現的高維生物或者boss,而是嘲諷此刻的自己。

她多麽希望自己讀不懂這種蒼涼的孤獨,但是時間轉瞬即逝,居然明白了幾百年前課上從未想過自己可以看懂的畫,也許這正是一種閉環吧,當時只覺是尋常,如今再看卻感覺心緒淒迷,和幼年的自己同時暢行無阻的通往同樣的路,但明白了當初漫不經心的某個節點的不明白,懂得了幾百年前那個快樂的林徽的不懂得,可惜那太深了。

即使是嘗試讓自己不受影響,繞過那處圈層,林徽也避無可避,還是掉入了紫紅色的陷阱,她閉上眼睛,略有些釋然,開口道:“費心處理這種幻境是想打心理戰嗎?那你又憑什麽篤定我破不了。”

天上幽藍色的儀器探頭低低垂落下來,他望著林徽的眼睛,緩慢而非人類的語氣傳來:“這只是一次測試,林徽,你終有撐不下去的那一天,也許我們並不懂人類的情感,但是卻可以在一次一次的實驗裏逐漸習得一切,明白你們的發展方式,思考模式,最終取代你們。”

林徽不怕眼中灼熱的氣息掃過,正對著機械,眼睛睜的很大:“那讓你失望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典型,你憑什麽覺得以你們的智慧可以猜測一個非典型,又憑什麽覺得靠模仿一個典型就可以窺視一切人心,你找到我,不過是因為我活的久,因為我看起來更燦爛,更聰慧,但是很可惜,你的研究要失敗了。”

那電子探測儀器不怒反笑:“林徽,也許連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你身上值得挖掘的東西,你是個很有利用價值的人類哦。”

想起剛剛的畫,林徽有些難過,她不知道為什麽有那樣多的畫,那樣傑出而有名的創作者,她的心中獨獨只剩下他的畫,因為瘋子和天才只有一瞬之隔,因為他在最困難的時候只能通過燒畫來取暖,死後人們卻把這種藝術稱為不朽,經歷過苦難的人更能感受生活的美好,抑郁者的笑容最燦爛,有人說他太超前,有人唾棄他不過是一個追求自我的瘋子。

可是卻不得不說,藝術家的不幸向來是藝術裏的大幸,許多文藝作品和想象力的開拓卻來源於孤寂和瘋狂。

所以林徽一點也不想留在那裏,因為她害怕天平的極端傾斜時刻,她也會因為長存於這個世界的時間太久而變成一個瘋子。

她害怕因為見證著人類的來來往往,見證了太多的善變與歲月,終於一天自己也會走向癲狂,但是不會的,她還有自己堅持的東西,至少現在的她認為某一天一切反覆拉扯她的時候,她仍然會選擇初心。

她直視著勾起的儀器,面對他道:“你困不住我,請註視我吧。”

她嘗試了註視三次,居然成功了,原來這技術不僅可以用來毀滅人類,還可以用來存放未知等待裁決的物種。

她問異能:“為什麽?”

當初他並沒有告訴她,一切的走向還可以是這樣。

異能沒有回答。

她只能穿過球體第一層的表皮,繼續向前探索著,最後望了一眼那層困境,她閉上了眼睛,左眼倒影著璀璨的向日葵,右眼盛放著文森特的簽名。

第二層眼前是破碎的玻璃碎片和明媚陽光的裂痕,那裏似乎還可以觸摸到朦朧的光碎物,林徽感覺眼前的景象像是鋪上了靜透的笛膜褶皺,她曾在幾百年前寧靜的世界裏購買過一支笛子,那笛子的膜孔中側正是這樣的朦朧場景,摸起來有些磨砂感,眼前的霓虹燈影和坐標系裏的不同了,那裏是紫色,紅色,藍色,而且飽和度強,這裏是淡淡的被鏡頭柔焦過的黃色和橘色,左邊是孤獨斑駁的葉影,像是列車的速度過快留下的轉折。

再往前看去,是海底星空,無數的魚群軌跡匯集於此,下部幽深,上部澄明。

林徽明白了這裏的解法,看起來寧靜的瞬間也許正是梵高透過不幹凈的玻璃和孤獨簡陋的出租物裏的衍生想象。

這裏並不是梵高的成稿世界,也許是一部分的心靈空間裏的脆稿,還未勾畫筆墨。

林徽看向頂空交錯的機械板問道:“沒猜錯的話這裏是你們的覆刻吧?為什麽嘗試用這裏困住我。”

她以為自己已經離開了困境,可這裏顯然只是剛剛那裏的衍生,往前虛焦視線,她看到無數密密麻麻的外星生物幽影,淡粉色和紫紅色科技感光斑的大樓,紫藍色的天空和燈絲直射,無數的玻璃絲交錯著,樹和玻璃絲電子科技不斷融合著,這裏大概是兩百年前的一段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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